复旦大学EMBA：传统大国现代化困境，五个命题揭示西方冲击与权力竞争

与一些小国家相比，历史上着名的传统大国，似乎更容易面临现代转型难题；他们与西方世界的相处似乎也更为“纠结”，这是为什么呢？
　　
　　近日，“君子知道”复旦大学EMBA人文商道讲堂特邀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包刚升，由历史及现实，剖析大国转型难题。
　　

包刚升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
　　
　　包刚升，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政治理论、比较政治与政治史，着有《民主崩溃的政治学》（商务印书馆2014年）、《政治学通识》（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民主的逻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Politics of Democratic Breakdown（Routledge 2022）等，曾获评“《新京报》年度社科书”（2014年）、“《经济观察报》年度致敬作者”（2018年）、教育部“第八届高校科研优秀成果（人文社科）二等奖”（2020年）等，国家社科基金重大专项首席专家。
　　
　　中国、俄罗斯、奥斯曼帝国、伊朗、埃及、印度等传统大国，在1800年的时候曾经支配着欧亚大陆，但是到今天，大都还无法成为世界发展中的成功样板。学术界对此的解释包括了历史因素、经济因素、社会结构因素、政治精英因素等变量，也有个别学者开始关注国家的规模，认为开放经济体当中小规模国家比较有利，而封闭经济体条件下大规模国家比较有利。对此包教授提出了他的见解：非西方传统大国现代转型难题，跟传统大国的特质和地位本身有着密切关联。
　　
　　当传统大国试图开始现代化的时候，它面临的是一个由西方主要大国支配的国际体系，它的现代化其实受到两个方面的作用：在内政上，传统大国作为某种古老文明的主体性传承者，往往面临着更沉重的历史包袱和更复杂的制度、社会结构、文明和宗教、规模等约束条件；在外交上，传统大国作为一个区域性的或全球性的大国，由于历史的或现实的原因，更可能同西方世界产生紧张或敌对关系。而这两种因素及其交织使得传统大国更难完成现代化或现代转型。
　　
　　包教授提出了五个命题，可以具体理解为什么非西方传统大国在现代转型方面会遇到这么多的困难。
　　
　　命题一
　　
　　传统大国除非遭遇重大危机或战争失败，否则就倾向于维持现状，而非启动变革与转型
　　
　　传统大国的统治模式非常强韧，制度化程度很高，在遭遇西方之前往往存续了很长时间，已经应付过数不清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危机。因此传统大国只有遭遇重大危机或者重大战争的失败，往往才能获得足够的变革和转型动力。
　　
　　命题二
　　
　　面对西方兴起带来的冲击，传统大国往往面临着国家重建和民族重建的政治任务
　　
　　西方的兴起带来的冲击，动摇了传统帝国对于边疆的控制。奥斯曼帝国在分裂之前，曾经控制了约55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今天那片土地约有20-30个国家。当时的奥斯曼帝国要从君主制国家转型为共和政体，必然使得君权削弱，但君权削弱就意味着中央政府权力的削弱，无法维持大一统，国家就会分崩离析。政府要顺利转型；又要约束中央的权威，这两者之间就产生了很大的冲突。帝国垮塌之后，如何进行国家重建和民族重建？如何找到新的身份认同？这一点仍然有很大的挑战。
　　

命题三
　　
　　传统大国一旦摆脱危机，实现实力提升，就容易走上重新定义和塑造传统的道路
　　
　　传统大国经过一系列危机改革后会实现实力的提升，这时候它很容易把自己跟古老伟大的文明联系起来，重新定义和塑造传统。
　　
　　对于政治领导层来说，这会有两个显而易见的好处：
　　
　　1.内部的好处，可以提升政权的合法性，是一个古老而伟大的文明传统的延续；
　　
　　2.外部来说，通过凸显文明，提升国家在地缘政治、全球事务当中的地位和位置；
　　
　　命题四
　　
　　由于被西方殖民或被西方打败的经历，传统大国容易产生自身的挫败感和对西方的负面看法或敌对情绪
　　
　　18世纪以降，传统大国跟西方世界的互动经历往往是非常负面的，这样的关系会导致一种奇特的矛盾心理：既要学习西方，又要敌视或憎恨西方。一方面，他们可能认为西方代表了现代和进步；另一方面，他们又认为西方是殖民的、好战的、甚至是邪恶的，西方过去的压迫、入侵乃至殖民给自己国家带来了灾难，容易产生敌视。
　　
　　这两方面的不同观点，会在传统大国创造出两个互相竞争的政治阵营：一派是自由主义者；一派是民族主义者。自由主义者认为传统大国历史上跟西方国家的负面关系固然是事实，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承认西方的先进性，并且向西方国家学习，客观上他们会让传统大国跟西方国家变得越来越像；而民族主义者更多看到自己国家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冲突，不能把西方视为友好的发展伙伴。
　　

命题五
　　
　　传统大国只要实现独立自主与实力提升，就容易与西方主要国家产生区域性的或全球性的权力竞争
　　
　　许多传统大国，无论其发展水平高低，往往都有机会至少在地区事务中扮演重要角色。如果他走了正确的路，实力能够得到提升，就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地区性的强权，此时它和西方大国形成权力竞争关系的可能就会比较大。基于现实主义理论视角，西方主要国家更容易把实力显着提升后的传统大国视为潜在的竞争者，西方国家对其采取遏制政策就变得很正常。
　　
　　包教授认为，没有哪个传统大国能以上帝般的全知全能视角，来选择最优的变革与转型路径，西方世界的兴起与它们塑造的国际规则，决定了传统大国寻求现代转型的情境。“不幸的是，西方往往在制造自身的敌人。”
　　
　　作为对管理学专业课程的补充，“君子知道”复旦大学EMBA人文商道讲堂秉承“商道人文，融汇贯通”的目标，让学生从人文中汲取力量，拥有大智慧、大视野、大情怀。依托复旦大学强大的名师资源，“君子知道”人文商道讲堂目前已邀请葛剑雄、陈思和、沈志华、许纪霖、吴晓明、哈继铭等校内外名家，为EMBA学生校友分享商道、人文和政经等热门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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